“读书苦闷，我又不想做官，读那许多书做甚？”对鱼小羊，赵裁因为敬佩因而敬畏，特别是谈到正事的时候。
“哎呀，你就让我在你这里玩一天嘛，不用那么精进的！”见鱼小羊不理他刚才的话，赵裁开始使劲不要脸，自动粘到鱼小羊身上扭捏起来，“今天簪花节，家中一帮女眷，又邀请了别人家中的一帮女眷，伊哩哇啦，到处是脂粉味，呛得我鼻涕流，你这里空气新鲜，全是男儿味，这才适合我！”
他拉着鱼小羊一顿乱蹭，姒水在旁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我、我，我去准备纸墨”，她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赶忙三跳两跳逃到屋里去。
“还不放开？”鱼小羊严厉地看了一眼赵裁的手：“不过比阿袄略小那么点年龄的人，还不如女子呢，扭扭捏捏，没长骨头吗？”
“阿袄？”赵裁一听，松了手，满脸鬼精灵地谄笑着凑近了：“阿袄是谁？”
此时恰巧姒水出来，她赶紧装没听见，而赵裁见姒水出来也赶紧住嘴，一副怕她知道的嘴脸，趁姒水不注意，他还凑到鱼小羊身边小声表忠诚：“放心，阿兄，我一定不会在阿嫂面前说漏嘴！”
鱼小羊诧异地望向他时，他又警惕地表示自己聪明得什么都看破了：“把别的女人的名字挂在嘴边啊，还叫得那么亲热！”
直到姒水冷眼盯了他半天，他才跑到姒水旁边准备坐下。
“坐远一点”，屁股没坐稳，姒水就冲他说道。
“凭什么？”赵裁边说边望向鱼小羊，又见鱼小羊也对他横眉冷对，他只好把屁股粘在竹椅上往后退了三步。
“那边”，姒水指着篱笆边用来浇地的水井。
“姒水……你……”，抬头一看鱼小羊的脸，赵裁声音又小了下去，“别太过分咯！”然后舍了竹椅捡了一旁的小马扎往井边去。
铺平了纸、研好了墨，姒水执笔在手就要起笔，可就在仔细端详鱼小羊的脸廓五官时顿住了，她的眼珠子在眼眶中灵活且缓慢地移动，嘴角不自觉微微扬着，本来一动不动等她画的鱼小羊感觉她半天维持一个样子后开始不自然起来，哪哪都被她盯得不自在。
“是哪里不妥吗？”鱼小羊微微侧脸看向她。
姒水由衷地叹了一声：“女娲必定偏爱你，一张脸仿若精心雕刻。公子世无双，你若不是将军，定是位眼如点漆的画中神仙。”
姒水夸得大方，毫不因为自己才刚盯了一个男子这么久还被人家当场发现而有一丝脸红。
“哼，果然是女子都好色！”赵裁在井边看不过嘀咕着，但谁都没理他。
“将军，以前没人给你画过像吗？”姒水每每看向鱼小羊都发现他无比紧张，便看了一眼他绷僵了的脸，觉着有趣，又强憋住笑。
“没事谁跑去画像？傻里傻气的！”鱼小羊脸色阴沉。
姒水独自咧嘴笑了一回，又看了他一眼，这左一眼右一眼的，将军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苦痛，然而姒水可没那么善解人意：“将军二十多岁第一次画像就把一张俊俏的脸绷成了苦酸菜，这倒是合您的身份，要不然怎么也不像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将军。”
姒水讲得认真，鱼小羊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
偏生这姒水不会看眼色，停下笔来若有所思地盯着鱼小羊，“不过，你说要是把你的画像拿去敌国散播，会不会为我们培养出一大波女细作来呢”，姒水极度认真、深度思考：“最好是散播到宫廷去，那些皇帝后宫的女人掌握的才是最有价值的情报，比如公主，又比如皇帝的女人……”
“啪”，姒水还在遐想无限呢，一个物什飞了过来，姒水挥手一挡，笔飞了出去，险些砸到鱼小羊，看着落在自己身旁的一种叶子做的毽子，那原本是鱼小羊用来拿在手里缓解尴尬的，又看着鱼小羊身边那支溅得四处是墨汁的笔，然后再看看鱼小羊那臭哄哄的脸，姒水盯着他的脸走到他面前逼近了，坐着的鱼小羊不由得往后仰，但姒水却低头捡笔。
他松了口气，姒水慢慢起身时，却俯身欺近了他，他毫无防备，鼻尖险些撞上她的鼻尖，他身体本能地往侧一躲时却碰上了他的手臂，他觉得他看到了她妩媚动人的眼珠波光潋滟、黑白分明，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只觉浑身无力，想抓握住什么又什么都没有。
“哈哈哈，学会了吗？如果敌国有一个你想用的女细作，就这样对她，她一定会瞬间对你死心塌地。”
鱼小羊在姒水的“哈哈”声中回过神来，但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刚才后劲太足，鱼小羊这时候才开始心跳得喘不过气来。
“我是被调戏了吗？”许久，鱼小羊缓过劲来，也缓过神来。
“好了，剩下的部分我自己来吧”，姒水从纸上抬起头来，她一脸灵动、明艳大气，哪有什么刚才的妩媚，却也是令人怦然心动。
鱼小羊心里比手脚更慌，起身，僵直着身体就要走。
“哼”，远处传来哼哼声，“狗男女！”这两人几乎忘了水边还坐着一个呢。
“说什么？”姒水搂着袖子走过去，赵裁躲过了姒水拧来的手却没躲过鱼小羊砸过来的毽子，他一生气捡起从自己脸上掉下去的毽子，就几把把上面的叶子扯了个精光。
看他生气姒水很高兴，正要接着画时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折身追上鱼小羊。
“鱼大将军”
鱼小羊转身，见她一副说正事的样子，便也端出听事情的样子来。
“公主府昨日来人了。”
“我知道”，鱼小羊平淡得很，见她眼神中有落寞之色，又转出笑脸看着她：“她们肯定来夸全天下的女子都配不上鱼大将军了吧？”
姒水眼中有了些光亮，仰头看着他。
“她们不知道的是，鱼大将军是个随时可能丢脑袋的人，真要过日子，哪个女子看得上？”
鱼小羊把自己说笑了，姒水也低头笑，抬头后又一本正经：“她们送来了一百两黄金。”
鱼小羊点了一下头，鼓励她继续。
“我收下了。”
“嗯”，鱼小羊又点了一下头。
“我入了库，回了公主府一年时间加倍奉还。”
“你是准备把这些金子锁在库中繁衍生息？”
“什么呀？姒水一脸嗔怪”，然后又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总之，你只需要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好了！”姒水说完有模有样地朝院门外走去，没走几步发现这就是自己的院子，又滴溜着眼珠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回来。
鱼小羊看着她一整套动作，被她这聪明又糊涂、霸气又傻气的一连串言行可爱到，咬着腮帮子没笑出来。
在不远处白看了半天也没人回应半分的赵裁见姒水朝这边走来，赶紧扬起高傲的下巴，但姒水似乎看不见他，路过他、忽视他，直接朝屋子里去了。
赵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气得要死，刚想向鱼小羊发作，鱼小羊又转身朝院门外去了。
“你们俩”，赵裁对着水井跺脚：“我要跳井！”
“去吧，里面凉快！”院门外传来鱼小羊的声音。
院子里赵裁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井里冰凉的井水，打着寒颤退了回来。
院子外王山把一个纸封袋呈给了鱼小羊，说是公主府送来的，鱼小羊打开，念了开头两个字：“收条”，紧接着眉开眼笑，发自肺腑的笑容在脸上藏都藏不住。
两人小的时候就在一起，是上下级，也是主仆，王山从没见这位鱼大将军这样过，等鱼小羊抬起头时，白牙齿都笑出来了。
“是什么好事，将军？”王山问道。
“王山啊”，鱼小羊将纸折好，装进袖子，“去，告诉他们今天演练难度加大，午饭加餐，吃饱些！”
“可，可，你不是说今日休息，大家随便练练吗？”
王山留在原地，看着离去的大将军，一脸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