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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解释:“崇学馆以前是谢家私塾,前几年方开放了,叫外头人也可以进来学习。”

崇学馆离谢家,隔着几条巷子。

小厮看了眼兰絮身边伺候的人,说:“十一郎,崇学馆里面设有舍馆,若要带服侍的人,只能带一个,而且只能是小厮。”

兰絮:“明白,这些可是事先都说过了的。”

她此行来怀名,除了侍卫外,带了四名小厮,四名丫鬟,如今既要在舍馆定下,她一个小厮都不打算带。

为了隐藏身份,她从小不需丫鬟贴身服侍。

兰絮只留下两个丫鬟,去外面租赁宅子,方便出意外时照应她,其他的就让他们回去。

小厮还好,被支走的另外两个丫鬟,顿时哭了:“十一郎别赶我们走,我们就喜欢在你身边……”

要说还是女孩了解女孩呢,兰絮和家中的丫鬟关系很好,她在她的位置,也给丫鬟们带来很多方便,无关两性,大家都很喜欢她。

要不是任务有指定对象,兰絮这万人迷的任务就要完成了。

只是丫鬟们的不舍,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嗤。”

旁边的舍馆,一个高瘦的男子,展开扇子,嘲讽一笑:“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胭脂堆里出来的小公子。”

他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兰絮的下面:“你能满足这么多可人的姑娘么?不如我来帮忙?”

几个丫鬟愤怒:“你说什么呢,平白污蔑我们家公子!”

小厮们也捋起袖子。

虽然兰絮和他们不算亲近,但赏钱从不缺他们的,也体恤他们,如今自家主子被小瞧了,他们也不能容忍。

这点吵闹声,引得舍馆附近一些学子的注目。

兰絮拦住丫鬟小厮。

真在崇学馆外打起来,多么丢人,崇学馆也会把她扫地出门,打道回府的话,任务肯定得失败。

于是,她客气笑了一下,道:“这位仁兄,我是谢家五房旁支谢兰序,敢问你是?”

男子收起扇子:“你竟还是我家亲戚?我是谢骅,我可从未听过你这号人物。”

谢骅是长房庶子,年十八,真要算,也是谢兰序的侄子,当然,他们的亲戚关系够远了,兰絮不好硬攀。

兰絮:“我就是功课太差,父母又寄予重托,便来崇学馆求学。”

谢骅明白了,花钱塞进来的。

他大笑,道:“那我来考考你。”

兰絮:“……”

她义正辞严地拒绝:“我父亲常说我不学无术,胸无点墨,我觉得他说的没错,谢骅兄就不必再考我了。”

居然有人对纨绔的身份这么理直气壮,舍馆周围,一些人发出善意的轻笑。

谢骅却觉得被下了面子。

他不肯轻易放过谢兰序,坚持:“你就是再胸无点墨,诗词也是背过的吧?只要你能接出我下一句,我就不为难你。”

兰絮:“我真的不会。”

谢骅:“没关系,随便你接,只要上下句,语境通顺便好。”

这个看起来简单,实际却很难,有些没听过的诗句,他出上句,让她自个儿诌出下句,根本就是要看她笑话。

系统在兰絮脑海里摩拳擦掌:“来吧,什么诗词,我早都会了,让我来应他!”

兰絮:“不。”

她有系统这个金手指,但没必要崭露头角,不说枪打出头鸟,就是“学渣”人设,总比“学霸”人设简单。

学渣只会做二元一次方程,就很了不起,而学霸只会做二元一次方程,就是笑话。

眼看谢骅是不给她好过了,兰絮不再推脱,也正正脸色,道:“那请吧。”

谢骅又打开扇子:“你听好,上句:北方有佳人。”

兰絮轻吸一口气。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自挂东南枝。”

谢骅:“……”

竟然通顺融合了,虽然画面是有些滑稽。

谢骅不服:“两个黄鹂鸣翠柳。”

兰絮:“自挂东南枝。”

谢骅:“空山新雨后!”

兰絮:“自挂东南枝。”

谢骅:“这什么东西!”

兰絮:“自挂东南枝。”

谢骅:“……”

周围已经有人笑翻了,还有和谢骅是熟识的学子,过来拍拍谢骅的肩膀:“罢了罢了,一句‘自挂东南枝’,足以堵了你百千句诗!”

兰絮见好就收,也赶紧朝四处拱手低头,谦逊道:“我学问也就只这么点了,还望各位海涵。”

大家看不起脑袋空空之人,但她贵在实诚,有自知之明,说话好听,又长得这般好看……

这下,就算有人因为她是花钱塞进来而不屑,也没人再像谢骅一样,直接针对她。

免得到头来,她真跑去自挂东南枝了。

而此时,崇学馆外。

谢玉君刚让人套好马车,就看丫鬟急忙跑过来,丫鬟说:“玉姐儿,不用过去了,骅哥儿碰了一鼻子灰!”

谢玉君是这一辈的嫡长女,谢家女子是可以在崇学馆进学,不可住在崇学馆舍馆。

所以谢骅为难谢兰序时,她不在场,可是,谢兰序是个旁支的,也是谢家人,谢家人为难谢家人,岂不是传笑话?

何况谢兰序那三万三的束脩,也不是白交的。

也只有谢骅那蠢货,才会闹出这样的事。

所以,她听说之后,本是要去解围的,结果谢兰序居然自己就处理好了。

听得丫鬟复述完兰絮的做法,谢玉君忍俊不禁:“自挂东南枝……好,真是好!堵了堂兄那嘴!”

另一头,崇学馆上。

崇学馆共两层,一层为学社,二层则设有茶室,适合清谈、辩学,也可以看到舍馆的画面。

此时崇学馆还未开馆,二层的茶室,却有一缕袅袅茶烟。

蔡老一身深蓝布衣道袍,花白的头发松散地束着,朴实无华,若乡间老叟,半分瞧不出在内阁中叱咤风云的模样,唯眼中的犀利,令人觉出几分异常。

他捋捋胡子,笑道:“自挂东南枝?这孩子,还挺有灵气。”

坐在蔡老对面,是一个容貌年轻的男子,正是蔡老这次带来怀名的探花郎,傅洵。

傅洵端起茶盏,撇去浮沫,无声饮了一口。

那柔软的茶烟偏爱他,不舍离去,在他眉眼间,多彷徨了一息,却没能化开他俊容的冷厉。

他声音也若含着冷霜,无甚情绪:“只是滑头。”

这种学子,他不是没见过,仗着一点小聪明,就飘飘然,惹人生烦。

蔡老摇头一笑:“难得见你这么快对一个人下定义,不急,再看看。”

傅洵没再说什么,是因为敬着蔡老是长辈,不想做一些无意义的争辩。

实际上,他不觉得有什么好再看看的。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和这种人接触。

崇学馆的名头再大,也只定了百余学额。

百余学额,谢家子弟包括女子占了五成,其余就是从各处来的学子,都得入住舍馆。

舍馆原是二人一间,兰絮有钱,就塞钱住了单人间。

她那十箱行李,只留一箱在舍馆,其余的全让丫鬟带去外面租的小院子,倒不是不想买下个院子,是谢老父怕太过招摇,引主家不满。

不过租下来也没差,兰絮在休假之余,可以去院子歇息。

崇学馆的休假,是一月一日,对这点,兰絮心里奔腾千军万马,大盛朝臣一旬二休,假期都比他们多!

果然读书人苦啊。

至于吃饭,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自己着人出去外面买,另一种是每月交足饭钱,由谢家统一安排饭食,自由选择。

兰絮没有可以差遣出去买东西的人,选第二种。

不过,在崇学馆,带小厮在身边的,才是少数,不少人和兰絮一样,一个伺候的都没留,是为了表示自己是来苦读,不是来享乐的。

所以,谢家专门安排了食肆,就在舍馆到学馆中间,天刚擦亮,肉包子的香气,就满满地溢了出来。

兰絮的困意,都被肉包子打走了。

她双眼紧紧盯着笼屉,咕咚一声,咽了下喉咙:“钱妈妈,快好了没?”

掌管包点的,是谢家一个五十多岁的家仆,姓钱。

钱妈妈可不管学子学问多少,她包的包子,能被人这么馋,她肯定高兴,说:“你这小娃娃,都说还有半刻钟才能好,这么着急啊。”

兰絮:“我不急,但我腹中那饿鬼急,钱妈妈,这肉包什么馅啊?”

钱妈妈:“这馅料,是我早早起来调的,香菇、鲜肉、鸡蛋、葱花,怎么样,听着是不是寻常?”

兰絮:“是有些寻常,可是怎么这么香?是不是先煎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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