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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絮:“……”怪她多嘴。

她隐约觉得,傅洵心情很不好。

不过换位思考,要是她作为老师,发现自己看好的学生,因家中变故,喝得酩酊大醉,差点倒在街头。

不喷他都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

兰絮:“先生,接下来我来吧。”

傅洵看着江之珩和兰絮身高差别,抬眉:“你扛得动?”

兰絮:“扛不动。”

就是客气客气。

她闭上嘴,就看傅洵大步往前走,他半拎半拽,把江之珩带着去舍馆,兰絮小跑几步跟上。

放几个月前,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啊,人生无常,她小小地叹了口气。

听得叹声,傅洵步伐顿了顿。

他斜眼看着她,道:“人生有起自有伏,这是常态。”

兰絮怔了一下,傅洵是在安慰江之珩吗?这句话如果是江之珩清醒时听见,会更好。

她赶紧问:“先生,我等江兄醒了,把这句话跟他说了?”

傅洵:“……”

他收回视线:“随你。”

若能得傅洵一句宽慰,江之珩或许能更快振作,兰絮怕自己忘了,反复默念傅洵的话,让系统一字不差记住,回头江之珩醒了,跟他说。

眼看就要到舍馆,今日休息,舍馆内外一片安静。

却此时,江之珩又糊涂了,嘴里咕哝着:“玉,玉……”

傅洵皱眉。

兰絮头皮一麻,赶紧应声:“诶,我在。”

这个“玉”和“絮”听起来很像,私相授受到底不好,为了谢玉君,兰絮先入为主,混淆这两个字。

她绕到江之珩前面,如果他口中有出现“玉君”的征兆,她就捂嘴!

下一刻,江之珩眯了眯眼,突的口齿清晰,超级大声:“我喜欢你!”

傅洵:“……”

兰絮:“……”

江之珩又开始流泪了:“我真的,可我们之间,是不可能……”

兰絮都惊呆了,发现他这嘴还漏字呢,赶紧捂住。

她双眼圆瞪,只敢盯着江之珩,可头顶,傅洵的目光,根本不容忽视。

她战战兢兢抬眼。

男子脸色沉沉,他紧抿唇角,眸中那才是寒冽如北地冰霜,骤然灌入这三月春景,把兰絮冻得如坠冰窖。

兰絮:“误会,这是误会……”

傅洵胸口稍稍起了一下。

他神色冷漠,说:“去他舍馆。”

这种事,不是光天化日之下能拿出来说的,一个搞不好传出去,江之珩和兰絮就都有了污点。

兰絮那股尴尬劲过了,赶紧给傅洵带路。

江之珩的舍友不在,把他半扶半丢到床上,傅洵撩开衣摆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面上,暂且看不出什么。

兰絮关好门窗,双手放在身前,小声说:“小傅先生,真的是误会啊!”

傅洵刚要开口,床上,江之珩捶了下褥子,迷迷糊糊,又哭又笑的:“玉……我喜欢……”

听在傅洵耳中,就是又叫了一遍“序”。

兰絮真想把江之珩的嘴给封了。

她正转着眼珠子,思考怎么解释时,“咔”的一声,是傅洵突的把水杯搁在桌上,半杯水全洒出来了。

她方反应过来,傅洵盛怒。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小傅先生,那种油然而生的压力,让她无法抬头,在暖春之中,后背冷汗直流。

原来,他过去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都不算什么。

只听傅洵问:“他对你有龙阳之好?”

兰絮:“先生,醉鬼的话怎么可以信?”

傅洵闭眼,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骨。

这一瞬,他脑海里生出很多画面。

有那张写满男子暧.昧关系的书单,疑似痔疾的血渍,秦锐对兰絮的念头……

最后,是江之珩一口一个喜欢。

串起来了,都串起来了。

都是围绕兰絮的,是不是谢兰序就是……

不,傅洵止住联想,下意识拒绝那个可能。

他蓦地睁眼,道:“今日就联系江家,把他接回去。”

兰絮惊骇:“先生!”

傅洵冷笑了一下:“崇学馆馆律第四条,学中不可闹出儿女私情,否则驱逐,你与他虽同是男子,却也符合馆律。”

作为一座男女皆收的综合学馆,为了清誉美名,对这方面的馆律,自然极为严格。

傅洵所说的还是最体面的处理方式。

否则传出去,江之珩在学中却沉溺情爱,他也别想有一个好仕途。

可今时不同往日。

兰絮:“先生三思,江家遭这种变故,江兄不可再被遣返啊!望先生顾念师生情……”

傅洵打断她:“你为他着想,他可曾为你着想?”

兰絮:“我?”

傅洵站起身,踱了两步。

他骤地看着床上的江之珩,冷眼如刀:“今日我因师生情谊,放他一马,来日他就可以把你带入歧途!”

兰絮正替江之珩焦急,没反应过来:“歧途?”

傅洵将视线转回来,他盯着兰絮,眼中有自己也没发现的痛惜:“谢兰序,龙阳之事若传出去,你也会毁了。”

他是对谢兰序从没有多少好脸色。

可她是他的学生,在甲等里,最关照的学生。

他们一起抄书八个月余,她爱躲他,背地里说他,他也从未真的生气。

她呆她笨,他可以教,她懒她怠,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为了激她,免去她一个月课业。

唯断袖之癖,龙阳之好,此等有损学子名誉之事,她半分都不能碰!

这一年,兰絮也能感觉到蔡老和傅洵,对自己的期望。

可这种殷切,她永远也回馈不了,身为女儿身,又如何能参与科考?

至少,要把江之珩和谢玉君保下来。

兰絮明白了傅洵的顾虑。

她低头,突然提起衣摆,双膝朝傅洵跪下。

“咚”的一声。

傅洵脚步一顿,因为太突然,他衣摆还动了几下。

他看着兰絮,只能看到她的头顶,浓密的黑发束成发髻,薄削的后背,却直直地挺着,她垂眼,浓密的鸦羽,细细颤抖。

傅洵凝视着她。

只听兰絮声音清澈有力:“先生,如果两人一定要被遣返一个,先生将我遣返回去吧。”

傅洵以为她是为友情,指着她:“你别犯浑。”

兰絮不敢看傅洵。

她深深低头,压下心底涌起的愧疚,小声说:“先生,我也喜欢江之珩。”

话音刚落,满室死寂。

除了傅洵骤然一重的吸气,却没有一轻的呼气。

这个声音,它像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掐着所有人的咽喉,于是化作一种苦闷与沉郁,激荡着心腔。

好一会儿,实在等不到傅洵的斥责。

兰絮终于鼓起勇气,缓缓抬起脑袋,观察傅洵。

傅洵没有看她。

他双手撑着桌面,闭着眼睛,微微低着头。

他身后,是舍馆的窗户,刚过午时不久,外面天光晴好,勾出他线条好看流畅的侧颜,山峦般的鼻子,薄削的唇。

似乎在用力隐忍情绪,他喉结几度骤升骤落,气息也不是很稳。

一刹,兰絮眼底一酸。

她伤害了傅探花。

虽然她怕他,却不可否认,他是个好老师。

让他遣返自己,正好,她也不用科举了,两全其美。

下一瞬,傅洵直起身,他看着她,眼神幽深而沉重,声音微哑:“你糊涂!”

兰絮:“……”

好耳熟,不久前她是不是也这么说过谢玉君来的。

果然下一刻,傅洵不再提遣返之事,他拂袖走到门口,又走了回来,然后瞪着兰絮,道:“起来,跪着成什么样。”

兰絮赶紧借坡下驴。

傅洵指着睡死了的江之珩,他闭上眼,问:“这种软脚虾,你喜欢他什么?”

兰絮:“……”

软、软脚虾?

原来傅探花也会骂人吗?

但他从不在学生面前骂人。

所谓师生,前者在阶上,后者在台下,隶属两类身份,他既是师长,当以身作则,以礼为尺,不该在学生面前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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