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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放轻狂:“如何不能?”

他拿命换来的权势,虽然不像江氏以为的,能随意打杀良民,却比江氏眼界的范围,广多了。

江氏和秦秀才狂喜:“那是极好的!”

若要进京,就得赶紧动身,否则入了冬,路上就遭罪。

三人说定了,如今是未时中,左右家中没有好东西,江氏只要收拾银子、惯用的钗环,其余一概不要了不可惜。

暂定申时二刻出发。

秦放还有将近一个时辰可以歇息。

他披星戴月赶回来,未曾合眼,趁着这个时间,正该好好歇息一下。

他步进西侧房,迎面非是闷柴味,却是一股很难形容清楚的……香气。

不刺鼻,也不是男人惯用的熏香,让人仿佛置身于一场大雪之中,万籁俱寂,天地渺茫,纯净而凛冽,一寸寸沁入心扉。

秦放眉峰轻轻一耸,再看那铺好的蓝色被褥,心下一软。

这还是头一回回家,就有干净的被褥。

是母亲给自己准备的?不是,不说她没提前收信,就算有,也不会准备。

那就只能有……

秦放眼前,蓦地浮现少女白皙却透粉的面颊。

从她在客栈吃饭的对话,就可以推测出,甭管她有什么消息,却是早猜到,他会回青山县。

只能是她准备的了。

这就是长嫂如母?

他身体硬邦邦的,仰面躺在床上,本是习惯屋内若有似无的香气,这一躺着,觉得那味道更浓郁了。

柔软中,带着点韧质的床褥,竟是如此舒适,他的意识蓦地下陷。

兰絮和小娟,说是去烧水,其实在偷闲。

女孩家家把手伸到柴火前烘着,小声说话,好不开心。

江氏看不过眼,啐了一口:“两个懒货,二哥儿要带咱几个去京城,等等就走,你们还不快收拾东西?”

兰絮:“等等就走,这么急?”

江氏得意:“二哥儿接我们去享福,着急也是自然,你们这是沾了光。”

兰絮起身跺跺脚,说:“晓得了。”

江氏忙先收拾金银珠宝,兰絮径自往西侧房去,如往常,推门而入。

只是房中不太对。

一瞧,那大喇喇躺在自己铺盖上的,不正是秦放那厮?

他还没脱鞋,那双臭鞋还沾着泥巴,就这么躺在她费劲巴拉铺的木板床上!

真是放浪形骸,好歹她是他的嫂子,江氏竟也不拦着他,由着他这么乱来?

兰絮恼了,噔噔噔走到秦放身旁,转了两圈,秦放还睡得香呢,她想叫他起来,却也只能试着推他:“你起来……”

话语未落,突的一阵天旋地转,兰絮窒息住,秦放一手按着她的后颈,又将她双手反剪与身后,一膝跪在她后背。

这是一个押罪大恶极的犯人之姿势。

若不是兰絮发出一声闷哼,她的脖颈,就该被秦放拧断。

而下一瞬,看清楚眼前之人,并非来索命之恶徒,而是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嫂嫂,秦放立时与烫到般,松手。

兰絮趴在被褥上,一动不动。

秦放不去想方才指尖拂过的柔嫩肌肤,他摁了下眉眼,忙也站起身,说:“嫂嫂,你怎么进来了?”

兰絮冷笑,斜眼他:“我倒想问你,怎生睡到我铺盖上了?真真听了你母亲的挑唆,不把我当嫂子了?”

男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这是你的?不是给我……”

这下兰絮也知晓是误会,可气那江氏,明知她睡在西侧房,却一声也不提醒她的二哥儿。

到底是不重视。

兰絮闭了下眼睛,懒得解释。

不曾想,秦放却也没有出去,他只是垂眸,思量了几息,道:“方才没收住力道,你起不来了?”

盖因兰絮一直维持着趴躺。

秦放知道自己的力气,虽然清醒后就收着了,但真可能伤到她。

却见兰絮转过身,她一手支着脑袋,杏眼眼尾微挑,说:“我有一躺床上,就懒得起来的毛病罢了,你可以出去了。”

这还真不是诓秦放,她一趟,就不想起来了,估摸着还能小睡一刻钟。

秦放便觉生出的担忧,实在多余。

她果真是懒极了的。

他单脚踩在那被褥上,一手撘在膝盖上,俯视着她,好笑道:“嫂嫂,这儿是我的地,该出去的是你。”

眼看兰絮盯着他的脚,脸色一青。

他正思虑是否自己说得过火,却见兰絮麻利地起来:“我出去就是,值当你弄脏我的被褥?”

又嗅了嗅,嘀咕,“一股味儿。”

她嫌弃他睡过她的床榻,秦放环着手臂,目光如刀,从鼻间哼笑,原是人在气极,却又没法动手,居然会哑口无言。

他算是尝过了。

兰絮却也不敢久留,忙拍掉灰尘,卷走了铺盖,离开西侧房。

也带走了那若有若无的冷香。

房间空下来,秦放独自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方后知后觉的烦躁。

论理,他这种刀口舔血之人,在兰絮推门时,就该清醒过来,然而他却等到她推自己,才惊醒过来。

若他警觉性这么低,早就死了百千回了。

难道嫂嫂的被褥,真有那么好睡?

实在丢人现眼。

秦放握拳,轻捶吹下床板。

发生这种事,他也没了困意,不如安排下出行事宜。

他起身,眼角瞥见角落有个什么玩意,拾起来一瞧,是一条手帕,上面绣着一朵精美的梨花。

这绣工,饶是他是个男儿,也能瞧出其中精妙,他没有这种手帕,那只能是兰絮的了。

他本想丢到床上,回头她自己来寻,下一刻,却反将它攥在了手中。

是她几番激他在先,又占了他房间,哪有那么好了事,若想要,自己来求他拿。

秦放将它塞进袖中。

兰絮出了西侧房,就去厨房,和小娟在厨房分拣行李。

她们留在西侧房的东西,并不多,不说小娟是丫鬟身,没什么财产,兰絮行李更少得可怜,加上那顶被褥,也就一个包裹。

再说,此行要轻装上阵,被褥都不带了,那她就一个荷包,里面几个铜板一块碎银,并一柄缺齿的梳子。

小娟翻着被褥,突的“呀”了声,兰絮:“怎么了?”

小娟:“没、没事,就是不知道京城会如何……”

好不容易习惯青山县,又要走,任谁都会生出惶惶,兰絮宽慰:“总不比眼下差。”

她想吃肉。

有秦放在,至少不会苛待伙食。

想到这,兰絮原谅他睡脏自己被褥这回事。

其实,要夺走【气运之子】的气运,就要知道秦放的缺点,与秦放搞好关系。

可兰絮因和他前几次接触,加之江氏这个婆母,她迁怒于他,他又还算明事理,没来害她,她最会得寸进尺,对他的态度愈发随性。

至于任务,往后接触的机会,也不是没有,再说。

兰絮想着事,没发觉小娟的纠结。

小娟方才的惊呼,是因为她的手帕不知道落哪儿了,若就在西侧房,她第一个不敢惹秦放。

罢了,一条手帕,丢了就丢了。

不多时,秦放出门了,回来的时候,带了三个仆从,是在牙行挑的。

两个十几岁的小厮,并一个丫鬟。

江氏:“多少钱?一个五两银子?这也,这也太贵了!去年隔壁家买了个标志丫头,也才二两呢!”

秦放说:“这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五两还好,那京城被抄家的大门户,他们调.教好的丫鬟小厮,一个能卖到二十两。”

江氏拍拍心口:“好端端的,不要说抄家。”

秦放若无其事般瞥了眼兰絮,听闻抄家,她眉眼间本是冷冷清清,见秦放的眼风,她立时捂住嘴:“真可怕呀。”

又做戏呢。

秦放算是有些明白,她怎么耍得母亲和大哥无能为力。

他转过头,用手掩了下唇角。

江氏忙追问:“就是你这银子,是打哪来的?”

秦放又说:“我赊账的,回头路过青山县,自是补上。”

打做刽子手,他赚的银钱,全往家里拿,一来兄长自幼体弱,需要好药吊着,二来也是四处做事,银钱越攒越多,携带不易,不如交给母亲打理。

至于母亲如何用这笔钱,他没过问过。

兰絮听着母子对话,无声哂笑。

憨大个,江氏明晃晃算计他呢,有疑惑的支出,还得追问清楚,竟是要他所有钱都上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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