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炭少年看向老木桌上的红纸，一脸肉痛的模样。
锦衣少年这时道：“你父母还没有回来吗？”
黑炭少年点点头，“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回来了……”
放眼整个陈家，不管是旁支还是谪系，都希望快些过年。
而少年陈青山，两年来父母每次都会在过年的时候消失，然后年后便回到陈家。
龙泉郡有句俗语，二九不登门，三十要讨债。
今天刚好是腊月二十九，锦衣少年匆匆前来，看上去有点违背龙泉郡的俗语。
陈凡带着歉意地眼神看了一眼黑炭少年，然后悄然离开。
陈凡走后，陈青山在屋里转来转去，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他停下脚步，好似下定了决心，从床下拿出一个破旧的木盒子，看着里面孤零零地十个铜板，他毫不犹豫地揣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拿着毛笔和崭新的红纸，打开关不严实的木门，冒着寒气下了山，直奔山下街道私塾而去。
黑炭少年冒着寒气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上四个大字，心里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两条腿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站立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最终鼓起勇气伸手敲了门。
黑炭少年过了这个年，就满七岁了，对于这个在陈家地位不是很高的旁支子孙来讲，读书写字，只是一种奢望，跟别说想大长老爷爷所说那样去修仙证道了。
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暖意与寒气并存，门前站着一位灰色长衫男子，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一身正气，手中握着一本书，书生意气十足。
黑炭少年弯曲着身子，喉咙扭动，深吸一口气，“先生，我有十文钱，有一支笔，带了崭新的红纸，可否求一副春联？”
先生没有说话，也不让黑炭少年起身，更是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就是面带微笑，看着这带了毛笔，握着铜钱，拿着红纸的黑炭少年，站在门前中任凭寒气袭身。
黑炭少年衣衫单薄，脚下是一双草鞋，草鞋里面是一双布鞋，破旧却很干净。
先生点点头，温和笑道：“你少带了一样东西！”
少年茫然。
先生接过少年手中之物，唯独没有拿那十文钱，然后让其进屋，走进书塾正堂，将红纸铺展在木桌上，拿起毛笔看了看，最后正襟危坐，望向黑炭少年。
“没有墨汁，何来春联？”
少年原本有些欣喜，见到先生看向自己，突然变得失魂落魄，其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先生鞠了一躬，然后跑回家里，将一口不大不小的黑锅顶在头上，疯狂跑向私塾。
看着黑炭少年累得汗流浃背，头顶冒烟，然后看着黑炭少年从水井舀出一些水倒在黑锅上，最后后用树枝划来划去，不大一会黑锅锅底就变得黏糊起来。
先生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哈哈大笑，其后大手一挥，毛笔在锅底上吸饱了碳水，思考片刻，最后挥洒自如地在红纸上写了起来。
黑炭少年不认得字，但看着先生认真地样子，此时此刻，先生在少年的心中，变得无所不能，敬仰之意，油然而生。
先生最后一个字写完后，他起身看向少年，少年此时欣喜若狂，对着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将十个铜板双手递给先生。
先生也不客气，接过少年手中的十个铜板，看向少年，眼中满是笑意。
少年将毛笔小心翼翼地咬在嘴里，一手抱锅，一手拿着红纸，对着先生再次鞠躬，然后道了一声谢谢，便离开了私塾。
黑炭少年走后，先生看着手中有股霉味地铜钱，他取出一枚举过头顶，看着那方寸天地，嘟囔几句，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