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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两千公里外_分节阅读_第42节(1 / 2)

  小宝是鸡妈妈,张开手臂保护弟弟妹妹不被老鹰捉走,又专注又费劲儿,出了一身汗,花奶奶招手让他过去,用手绢给他擦汗,手绢好香,有桂花的味道,软软的。

  “花奶奶给我吃花馍馍,给我喝灰豆子,我跟她说妈妈不让我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她还夸我呢!夸我是乖宝宝!”

  小宝邀功似的对着妈妈笑,意思是妈妈说的话他都做得到,但赵小柔现在可没心思夸儿子,她只觉得这老太太可疑,眉头皱得更紧了,

  “还有呢?花奶奶还说什么了?”

  “嗯……”小宝绞尽脑汁,他有点沮丧,妈妈一点都不喜欢花奶奶送给她的礼物,也不夸他乖,就只问他花奶奶说了什么,

  花奶奶其实真的没怎么跟他说话,她只是久久地看着他,拂去他额头上的汗,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好像一不小心他就会碎掉了。

  “花奶奶就说……像啊,真是像啊,就这样一直说,说了好几次呢!”

  小宝嘟着嘴应付妈妈的盘问,妈妈今天好奇怪,花奶奶也好奇怪,为什么花奶奶和爸爸都不让他告诉妈妈他们来过呢?

  其实爸爸每次来妈妈都开心的呀,破例给他买蛋糕,买星星麦片,睡前给他讲两个故事,上次妈妈在爸爸家住了一个晚上,回来以后就老是笑,傻乎乎的,花奶奶那么慈祥,妈妈应该也会喜欢她的吧?

  唉……大人太奇怪了,明明想见到对方,为什么要躲起来呢?为什么要装作讨厌对方呢?

  小宝想到他最喜欢的妞妞,他想看到妞妞,就一定会跑到她家楼下喊她下来玩,陪她玩到她不想玩为止,爸爸给他买了好玩的东西,他想都不想就拿去给妞妞玩,妞妞开心他就开心,

  爸爸明明喜欢妈妈,却老是惹妈妈不开心……

  不过小宝的内心 OS 没能传达给妈妈,妈妈已经原地石化了,抱着他的胳膊变得僵硬,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玉镯子,脸都白了,

  “小宝,花奶奶有说她住在哪里吗?”

第46章 底色

  “晚上单位聚餐,先走了,你自己看电视,有事电话。”

  周荣在挂历上写下这句话,思虑再三还是把“聚餐”划掉,改成“吃饭”,方便母亲阅读。

  老太太上午出门到下午还不回家,给她打过一次电话,支支吾吾的,一会儿说听不清,一会儿说还有事,谁知道在干什么,用个老年手机都费劲!

  周荣离开母亲家,最近几次来他都是自己开车,就停在坡下面,“情报组织”活动最密集的地方,每次他从车上下来,那堆叽叽喳喳交头接耳的老太婆就集体噤声,目送他上坡,走远,然后就是炸了锅一样的嗡嗡嗡。

  现在看到他从坡上下来也一样,他习惯了,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们一眼就打开车门上车。

  今天他有点累,坐进车里没有马上开走,而是把座椅调低,仰面躺在椅背上深深叹一口气,闭了会儿眼睛,又像突然想起来似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他好久没抽烟了,只是有需要敬烟的场合也得敬一根,所以这包烟他一直带在身上。

  他犹豫了一下,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打开副驾驶的储物盒,从一堆发票和零钱里摸出一个塑料打火机,点了两下,点到第三下的时候才擦出一丝微弱的火苗,他低头将烟头凑上去,一缕白眼袅袅升起。

  缭绕的烟雾模糊了窗外那几张鬼鬼祟祟朝他张望的嘴脸,心中积压已久的烦躁顷刻间烟消云散,烟是好东西,最起码在这短短一根烟的时间里他可以什么都不想。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震个不停,他懒得理会,无非是陈锋那个臭小子,烦得要死,谁要是跟他搭上话了就像湿手搭面粉,甩都甩不掉,估计是在德国那几年憋坏了吧,何况老爹老妈现在都还在北京,他一个人生活,

  说到陈锋,周荣躺在椅背上看着萦绕在车顶的烟雾,这小子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十八岁就远渡重洋到德国学医,结果读完博士直接回西北老家了,还是儿科医院,他父母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崇尚独立,家里每个人的事都与其他家庭成员无关,自己做决定自己负责,所以老两口听说他回西北也只是云淡风轻地表示知道了,并给他寄来一封家书,只有一句话: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呵陈锋,看不出来啊,你觉悟这么高呢?”

  老谢看完啧啧称奇,把陈锋拎过来颠来倒去检查了半天,揪揪头发扯扯耳朵,看是不是能抖搂出一块叫作“待之有为,必报中华”的电池。

  “有些事儿总得有人做,有些地方总得有人去啊!谁让我优秀呢!”

  陈锋当时那个美啊,捋一把头发,桃花眼笑得弯成了一条线。

  “有些事儿总得有人做,有些地方总得有人去。”

  这话十九岁的周荣也说过,当时确有几分真心,少年人有的是不啻微芒,造炬成阳的热血,这不难,难的是十年饮冰热血未凉,

  人生之路太漫长,漫长到走着走着就丢了初心。

  如今没几个人记得他周荣还有这么少年意气的时候。

  要问他为什么当医生?因为赚得多啊,有社会地位,有娇妻良配,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建设家乡?笑话,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谁也别埋汰谁,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称呼他挺喜欢,大家都活一辈子,不利己利谁?

  没错,他没错,陈锋也没错,人各有志,就是有时候,有那么一两次在午夜梦回之时,他会想起十九岁那年在火车上随口说的一句话点燃了一双少女的眼睛,黑黑的,亮亮的,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听到了最动听的情话,尽管这话跟爱情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而且这话也不是对着她说的,是对着她那个势利眼老娘说的,

  她问他考到哪里,什么专业,当时他背单词背得头昏脑涨,想缓缓神,就合上书随口应付了句:“军医大,麻醉学。”六个字,言简意赅。

  “呦,那可不行,”她撇了撇嘴,

  “什么不行?”他放下书温驯地笑,却在心里冷哼一声,这是挑女婿挑他头上来了?也不看看自己闺女什么档次!

  他这样想着,转头望了一眼坐在窗边发呆的小丫头,她正支着下巴看血色残阳下绵延不绝的山峰,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眼镜片后纤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挺翘的小鼻尖有些泛红,

  真丑,他这样想着又把头转回来,平静地和那老女人对视,又问了一遍:

  “阿姨,什么不行?”

  那女人也许是觉得自己太直白了,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儿,又挤出一个虚假的微笑,“阿姨的意思是军校出来要服从分配,到时候分到西藏新疆的边防卫生所可就麻烦了,最好本科毕业考个别的学校的研究生,这样好一点。”

  无聊,她怎么不直接说让他当女婿不行啊?哼,真无聊,连激情开麦的机会都没有。

  他打个哈欠,兴致缺缺地重新翻开书,边翻边说:“有些事儿总得有人做,有些地方总得有人去,我愿天地炉,多衔扁鹊身,遍行君臣药,先从冻馁均,这才是我做医生的目的,所以我服从分配。”

  哼,听得懂么你?周荣边翻书边笑着抬头瞄一眼坐在对面卧铺的老女人,那张刁钻刻薄的脸也有些怔愣,他挑挑眉,心情愉悦地准备继续看书,眼角余光瞥到坐在走廊里的丑丫头,

  丑丫头怎么好像换了个姿势?

  他收敛笑容,转过头看她,看到她正歪着脑袋,静静地端详他,这是她一路上第一次和他对视,没有闪躲,水汪汪的杏眼凝视着他的眼睛,樱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她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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