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华台的天字厢房。</p>
谢孟沉坐在其中，天香楼的掌柜已经将方才的对话传到了，他看着记录下的对话，随后用一旁的烛火阅后即焚。</p>
“老板，再过一条街，人就到了。”</p>
谢孟沉倒了一杯酒，一口咽下肚。</p>
“今日莘华台暂不对外营业，就是为了等这位贵客吗？”</p>
“我下去迎一下，你们按照这个菜品去准备吧。”</p>
谢孟沉将一张薄纸用手指夹住递了过去，掌柜接过，转身去办差了。</p>
果真不一会儿，人就到了。</p>
“方丘一别，我们就没再见面了，谢大少爷别来无恙啊。”</p>
人还未下马车，谢孟沉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p>
那日在破庙之中听过，尤为难忘。</p>
他对这位殿下有些拿捏不准，只能以恭敬待之。</p>
“殿下，久等了，里面请。”谢孟沉伸手将杜僖渺扶下马车，袁骧接着从车里出来。</p>
看着袁骧严肃的表情，谢孟沉以作揖见礼的方式悄然收回了手。</p>
走进酒楼里，却只见到接待的侍者，不见客人。</p>
“本宫喜欢与民同乐，没必要清场啊？你们这生意，不耽误么？”杜僖渺淡淡道。</p>
众人进入了顶层的独立厢房，依旧是清幽雅致的风格。</p>
“自然不会耽误！好久不见殿下……臣甚是想念，想与殿下多交流一番，担心客人繁杂，扰了殿下心静。”谢孟沉为杜僖渺拉开了座椅。</p>
“我算是发现了，你们这些人啊，越往高处走，就越重视那些个礼仪规矩，真真是越发无趣了。”杜僖渺淡淡抿了一口茶，看向谢孟沉。</p>
谢孟沉笑了笑：“殿下如若不喜欢，那我便克制克制。”</p>
“这数月未见，谢大少爷手段雷霆，这么快就将谢氏一族……的产业，处理妥帖了。”杜僖渺淡然夸赞道。</p>
这时候开始上菜了，圆桌上只有三人，菜品陆续摆满。</p>
等上菜人都走了，包厢门也合上了，谢孟沉才接话道：“托殿下的福，若不是殿下撑腰，我恐怕还犹豫着呢。毕竟对亲族动手，有违人伦啊，虽然他们都错了。”</p>
“我可没有指导你要怎么做。”杜僖渺动筷了。</p>
“是，一切都是谢某所为，与殿下无关。谢氏乌烟瘴气许多年，当中盘根错节里又有其他几位殿下安插进来的一干人等，我都找了借口处理了。”</p>
谢孟沉没动筷，而是为杜僖渺和袁骧斟酒。</p>
“借口？”杜僖渺挑了挑眉。</p>
“商路崎岖艰险，难免会出意外。”</p>
“天灾嘛，的确正常，节哀顺变啊。”杜僖渺举杯，跟谢孟沉的杯子碰了碰。</p>
“多谢殿下让我有幸与伏渊游氏搭上了线，知道的越多，路子一下就畅通了。一个信息差，就能让银钱滚滚进入口袋。还有之前，下雨之事……”谢孟沉喝下第二杯。</p>
“还好有殿下飞鸽传书提醒，我们与开始与一些大型厂商家族合作造雨伞了。以往的晴伞只有厚重材质，是用来遮阳的，通常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因为笨重，都是下人拿着。现在所制的雨伞则轻薄便携，且定价不高，适合平民百姓用。我们还根据历史的记载和描述，制作出了雨蓑斗笠，价格更为低廉。”</p>
“不必谢我，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住先机，是你的本事。”杜僖渺扬起笑脸，筷子是一刻没停。</p>
不过仔细看便可发现，杜僖渺在夹菜时会先夹袁骧吃过的菜。</p>
虽然她认为谢孟沉不会对自己下毒，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嘛。</p>
袁骧看到杜僖渺时刻保持警觉，自己内心甚至有些欣慰。</p>
他在训练时就尝过百毒，身体与常人不一样，对毒物也颇为敏感，能用嗅觉视觉排除大部分了。</p>
谢孟沉的野心很大，杜僖渺从初见时就看出来了。他虽然压抑得够狠，但仍然被她捕捉到了烈火般的欲望。</p>
也许，这是遇到同类的敏锐嗅觉。</p>
他的手段甚至比杜僖渺想的要更加简单粗暴。</p>
这如同战场的博弈，先手占先机，亦如同出刀拔剑杀敌，再多花哨都无用，还要看最后那一斩一刺，快狠准！</p>
酒足饭饱，银钱之事亦该划分清晰。</p>
“谢氏的钱，我与殿下四六如何？”</p>
“我六你四？”</p>
“是。殿下觉得可有不妥？”</p>
“还行，反正都是你们在售卖，我只能提供一些幕后的支援。”杜僖渺笑了笑，“谢氏的‘六’，还是值很多钱的。”</p>
“那就一言为定。”</p>
掌柜的拿来笔墨纸砚，作为一个约定的凭证，这样谁都不会吃亏。</p>
临走前，谢孟沉还赠予杜僖渺新制出但还未投放市面上的薄如蝉翼的雨伞，的确比宫里华盖好用。</p>
出了门，天色微沉，似乎有山雨欲来。</p>
杜僖渺撑开伞：“袁骧，这里离我们住地不远，就只有一条街，走回去吧，顺便试试这新物件。”</p>
于是乎，袁骧提着匣子，杜僖渺撑着伞，走上了回无舍的路。</p>
一路静谧无言，周围的行人看到天色不对，开始往家中室内赶去。</p>
自从下了几场雨以后，人们几乎没有在雨天大肆储水的习惯了。</p>
“这天色感觉好怪，那边的天空，我没看错的话，是血红色的？”杜僖渺望着西边的天空喃喃道。</p>
袁骧蹙紧眉头：“我们快些回去，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外面不安全。”</p>
二人加快步伐，向着无舍赶回。</p>
而望为站在无舍最高的屋檐上，看着西方异常的天空，面无表情地握紧了手中的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