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手放下望远镜，看着兴致盎然地望着对面大楼的阳晨，心里渐渐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从铜雀巷暴露开始，自己的行动就一再受阻，不，是自从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在狙杀林若曦的现场冒出来后，自己从不失手的纪录就一再被打破，简直是做什么什么不成，好像只要这个男人出现在视野里，自己就像中了诅咒一般。
他怎么知道我此时此地狙杀林若曦？
他怎么知道小野在对面的楼上？
他甚至看出了小野的师承流派？
他刚才说什么警方的引蛇出洞计划，他刚才说什么上一次的方法很有创意——他知道我上一次用的是什么方法，他知道我上一次用的是什么方法，所以，他至少也是一个顶级黑客，所以，我用黑客手法入侵玲珑系统得到林若曦日程安排，他就用反追踪的方法根据我获取的信息推断我的意图……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甚至枫叶大厦也可能是他的圈套，不然怎么会那么巧，他一路疯狂飙车让我无法锁定目标，碰巧韩家就发现有杀手借用枫叶大厦？
还有，这个人仅仅凭着我的意图就能准确判定我的位置！
想到这里，狙击手顿时毛骨悚然，原来自己认为天衣无缝的狙杀计划，居然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阳晨忽然回过头来问了一句：“你认为那个大白天穿着白大褂到处晃的疯子能不能救你出去？”
“嗯？”狙击手回过神来。
阳晨没有再问，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狙击手，道：“伊贺流忍者一直是岛国政府的御用忍者，一般不会参与民间暗杀，除非一种情况，这个忍者被伊贺流流放，近十年来伊贺流流放的忍者不超过十人，多为籍籍无名之辈，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地下世界鼎鼎大名的‘鬼医生’小野——对面那个神经病非常符合小野的特征。”
狙击手眼神里恐惧更甚——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不但有神一样的推理，还有神一样的广闻博记，他是否会推论出自己的身份？
果然，阳晨接下来就把话题扯到了她的身上：“小野其实并不是一个杀手，他更倾心于他‘鬼医生’的职业，替那些因为受伤而无法去医院的地下杀手们服务，从人道的角度上讲，他配得上‘医生’的称呼，但往往他救过的人又很不人道，所以才加了一个‘鬼’字。不过听说小野很享受这个‘鬼’字，因为‘鬼狙’！”
听到“鬼狙”两个字，狙击手忍不住张了张嘴。
阳晨看到这个表情，嘴角又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接着道：“在杀手这个行当里面，使用狙击枪的无疑是其中的贵族，事实上狙击手本身就是单兵之中的贵族。一个单兵贵族沦落为杀手，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唏嘘的事情，所以一个战斗民族骄傲的狙击之王给自己的杀手人生命名为‘鬼狙’，我想当时她的心里应该是在滴血。”
狙击手眼里泛起一层雾气，转过了脸庞。
阳晨开始拆卸狙击枪，把拆下来的部件一件一件认真地摆到吉它盒子里：“有‘鬼狙’的地方，必有‘鬼医生’，看来真不是传说。”
“好了，”阳晨把收拾好吉它盒子递到鬼狙面前，“你可以走了，我之前说过，‘如果聊得好的话，说不定我会放你走’，我个人觉得，咱们聊得还算不错，但是——目标失效。”
鬼狙有点懵了——这算聊得不错吗，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在喋喋不休，自己好像只是“嗯”了一声而已？
但随即鬼狙列懵了——目标失效，是杀手界的一个暗语，就是这个暗杀目标自动失效，而且杀手还要让委托人放弃对目标人物的暗杀计划。
对于绝大多数杀手来说，目标失效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单词，几乎没有人会选择这一条路，即使死亡，也在所不惜。
目标失效会让杀手背负两个严重的后果，一是杀手信用值降低，信用值是一个杀手的第二生命，委托人第一看杀手信用值，第二才看实力；二是委托人不愿放弃的情况下，杀手还要成为委托人的二次目标人物，成为另一个杀手的猎物。
曾经有一部经典的杀手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就是一个关于目标失效引发的故事。
鬼狙看着吉它盒子，接，还是不接？
接，就是生，不接，就是死。
生与死，苟活与尊严，还真是一件让人左右为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