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问过他为什么不找个人说一说,他说,真正痛苦的事情从想到的那一瞬间就开始痛苦了,更不要说亲口说出来,非但有不被别人理解的可能,甚至还有几率得到旁观者的所谓的‘忠言逆耳’的劝诫。”
孟远岑的眼珠转了半圈,依然静默无言。
“就算说出来,对解决问题也毫无帮助,而且他觉得,人在很多情况下,是很难做到感同身受的,如果能做到,也只是因为倾听的人有过和他相似的经历,所谓的共情别人,其实是在共情自己,虽然最后这个观点我不太认同。”
“我是觉得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可以做到几乎感同身受,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这是我的人生体验,但他不是那种共情能力很强的人,他的人生体验告诉他,他无法彻底理解别人的痛苦,所以也觉得别人理解不了他。”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因为他是警察、是法医,他需要偏理性一些。”
孟远岑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沈河接着说道:“我长这么大吧,只见过两次他发火。”
“一次是他高考结束填志愿,全家人商量出来的结果是金融学,他表面上答应,结果自己偷偷填了法医学,我爸知道以后气的举着衣架满院子追着他跑,我哥本来是躲的,后来躲着躲着火气也上来了,直接把我爸手里的衣架夺走扳弯了扔在地上,那时候我爸已经打不过我哥了。”
想想还挺有画面感和反差感的,孟远岑闻言低头笑了一下。
“至于另一次,”说到这,沈河顿了顿,面上的笑意渐渐地消失了,“那次真挺惊险的。”
“那个时候我还小,不懂事,初生牛犊不怕虎,因为一些分歧和我爸吵了起来,我竟然还敢顶嘴,气的我爸拿起碗往我身上砸,还好没被砸到,于是碎在地上。”
“我哥放学回来时,一地的狼藉,他绕过碎瓷片,一句话没说,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拖回到卧室里,房门没有关嘛,我坐在床上看着他拿起扫帚,默默地把地面清理干净,将碎瓷片倒进垃圾桶里。”
“清理完毕之后,他来找我,顺便把房门关上,他的脸色特别的难看,眼神也很有压迫感。”
“他先是嗓音颤抖地问我,没有被砸伤,我说没有,他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站在我的面前,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啊,他说沈河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和沈泰安顶嘴,你疯了吗?”沈河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沈泰安是我爸的名字。”
“我说这件事我有理,我不服,我当然要说出来。”
“他说,我之前不就和你说过,沈泰安从来不讲理,你不要尝试和沈泰安讲理,不然你就是赢了也是输了,沈泰安发起疯来能理智全无。”
“我说不至于吧,他冷笑着说沈河你还是太年轻,那是你没见到过沈泰安真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