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疯了。不论洛阳雷暴,还是洛水上游干旱、下游涝灾,都是他把灾星养在国都风水要害的缘故。
——整条勾连国运的风水命脉,都被一颗灾星颠覆。
而他要让那个灾星与他一起,生生世世,不死不灭。
皇帝干咽下一整颗仙丹,远超过往的苦药滋味让他近乎昏厥。“道长,这新药有何不同…?”
抬起头,道长却已经消失了。
*
无端独自立在袇阁窗台俯瞰全观。有灾星在,整个无所观都蒙了一层淡淡阴气,得多引些香客进观才能抵消。或许,是该找个日子开观办斋醮了。
或许是风,又或许是旁的,身后大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随之潜入一道体香。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无端不用回头,便知是谁又蹑手蹑脚到他身后,接着双手一圈,紧紧环住了他。
“堂堂国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程澈靠着他后背,十指在他腰腹扣死,嘴里嘟囔一句,“臭道长。”
无端轻轻笑起,覆上徒儿双手,将交叉的十指松了一松,“堂堂国师,怎么在你这成臭道长了?”
少年又扣了回去,在师父发中埋得越来越深。他闻到黑发里有股陌生的脂粉香味,若非师父是清心寡欲的道长,他一定怀疑是在谁闺房里沾的。
阿澈闷闷抱怨,“我、我等你等了整整两个时辰。还不许说声臭道长了?”
无端终于转过身,捏捏程澈鼻尖,“回来看你睡得正酣,就没舍得叫你。”
“唔...我这是等睡着了嘛,你就该叫醒我的。”
“好,算我不对。”无端摸了摸那个刚刚到他胸口,已显现几分男子英气的面庞,忍不住叹了一声,“怎么一点没长大。还和小孩似的,一会儿不见就想成这样。”
“因为,我有要紧事要告诉你!”程澈故作神秘,拉住道长的手往外带,“耽误师父一点时间。你过来,过来嘛。”
他们拉扯着到了户外,外边还下着瓢泼大雨,雷声轰鸣不绝,程澈早就备好了一把油纸伞。
他撑开伞,几步跨入雨帘,高高举到能为道长避雨的高度,“走,咱们去亭子里。”
话音刚落,无端脑海中猛地闪过一道大凶直感,他一把拉住徒儿胳膊带入怀中护住。下个瞬间,一道寒光四射的紫雷落在了程澈刚刚站立的石板上。
“啪——!”
那支脱手的纸伞被霹成焦黑。
程澈怔怔看着,良久才反应过来,接着浑身都在颤抖,“这...这...”
他在逞强装笑,“哈哈...还好有师父,否则我...”
道长心有余悸,反复揉程澈后脑,把小道士的发髻都揉得松散还不肯放手。
那沉重的煞气害得这个灵魂今生不是一分半分的不走运,是处处不走运,但凡有一点儿可能发生的倒霉事,都能让他碰上。
轻则坏了心情,重则像刚刚那样,一不留神便尸骨无存。
他只能时时照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