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后面甚至用上了跑的。
他急着回去和贺松宁商量。
也急着走远些……免得宣王丢了媳妇,一会儿将怒火都撒到他身上。
他如今刚做了行军大元帅,可万万不能在部下面前跌了面子。
这厢魏王一走远,坐在宣王下首的各路将军便立即出声,恨恨道:“魏王能打什么仗?一来便夺走殿下的指挥之权,实在欺人太甚!”
“先前在京中是如此,如今来了封地还是如此!殿下为朝廷征战多年,朝廷又可曾为殿下考量?”
“王妃不知下落,殿下却只能忍痛交予魏王去营救……却不知魏王担得起吗?”
他们越说越是怒火中烧。
言辞间就差直白地对梁德帝表达不满了。
方成冢连忙劝道:“诸位,诸位,人多口杂,这等宣泄的话,还是咽回咱们肚子里吧。”
他们骤然收声,重重叹了口气,随即转头看向宣王,眼底露出几分隐忧:“殿下……”
宣王面上依旧一片冰冷,他道:“都回去吧。”
“王妃那里……”
“本王自会设法。”
“唉……是。”
他们看着宣王不动如山的冷酷模样,心下只觉得殿下是在隐忍。
那太多太多的不平,使得他们都对京城那位,生出了一分怨怼。
宣王将他们的神色收入眼底。
先是茵茵“失踪”。
再是魏王到来。
军中上下霎时便同仇敌忾了起来……
他垂眸喝茶。
心道,坏事有时也是好事。
薛清茵这厢用完了饭,便起身要出帐子。
没走两步就被拦下了。
她是“人质”,自然不能随意走动。
“那便去请你们的王。”薛清茵一点也不慌忙。
有孟族王陪同,那她在孟族营地里上天入地干啥不行?
守卫也没作怀疑,只当她有话要和王说,当即就去请了。
“是要同我讲一讲那魏王吗?”孟族王很快就到了近前。
薛清茵摇头:“不。”
“那是要……”
“吃多了,我得到处转转,消消食。”
“……”
“谁叫我是人质呢?便只有请王陪同了。”薛清茵轻描淡写。
完全没觉得自己拿孟族王当地陪使有什么不妥。
“王日理万机,不如由我来陪同这位姑娘?这位姑娘是中原的女子吧?”斜里却插进了一道声音。
薛清茵扭头看过去。
便见一个身穿中原服饰的男子,冲她笑了笑。
孟族王笑着对那男子道:“什么姑娘?这可是你们梁朝的宣王妃。”
男子大惊,随即又道:“王真是厉害!竟然连宣王妃也抓来了。”
薛清茵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看着男子,猜到:“你是益州人吧?”
男子心头一惊,抿紧唇,没说话。
但这副姿态无疑说明薛清茵已经猜中了。
孟族王笑道:“你瞧,你们的梁朝王妃实在是很聪明的。一个照面便猜出了你的身份。”
男子顿时面色如同吃了一碗馊米饭。
而孟族王说罢,又对薛清茵接着道:“他乃是益州节度使的部下,名叫薛亮。”
薛清茵:“……”
与她一个姓氏,还这样谄媚。
实在晦气!
薛清茵眸光一动,却骤然又想起来,忙问道:“你是乔腾的部下?那乔腾呢?”
当时逃出来的王府属臣,只说乔腾不知下落。
她记得,乔腾是乔心玉的父亲。
第221章 有一万种脏话要讲
这个叫做“薛亮”的男人,在听见薛清茵的话之后,脸色登时变得更加难看了。
孟族王问:“你很关心那位节度使?”
薛清茵并不隐瞒,大大方方地一点头,道:“益州到底怎么丢的,我总该弄个清楚明白才是。”
“这便要秋后算账了?”孟族王又笑着问道。
这话让薛亮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还未到秋后呢。”薛清茵摇头,“这才哪儿到哪儿?”
孟族王可惜道:“他若知道下落,我也就让他告诉你了。奈何薛亮也不知。”
薛清茵笑了下,没说话。
她之所以坦荡大方,便是在于这里。孟族王如果真想在她身上有所图谋,那自然会想法子拿东西来钓着她。
她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了,乔腾的下落是她所需要的。
他便会去出力气!
这一番对话下来,让那薛亮的神情更为惊恐了。
他拿捏不清眼前二人的关系。
既是宣王妃,为何还能与孟族王谈笑风生?
孟族王言语间尽是迁就,好似下一刻把他这个叛徒送给宣王妃任意处置,也大有可能!
他勉强挤出点笑容,道:“是,我也不知节度使的下落。”
薛清茵信手一指:“我瞧那处很是不错,便一同坐下来,你仔细和我讲一讲,你是怎么叛出益州的。”
薛亮心道这不就是秋后算账吗?
他连忙求助地看向了孟族王。
心道这位不会纵容吧?
孟族王微眯着眼,没有说话,眼底冷光流动。
薛清茵对那冷光视若无睹,接着道:“也让我好好领略一下你孟族的厉害之处,究竟是怎么策反梁朝将领,心甘情愿随你们走向这条不归路的。”
孟族王听见这话,顿时冷光一收,转而笑意涌现。
他道:“孟族的大地多苦寒,我孟族子民常年生活在这片大地之上,从未见过梁朝京都的繁华,却品性坚韧。而你梁朝的官吏,生在优渥的水土之间,却经不起半点的诱惑。”
薛亮被这话说得面红耳赤,更是尴尬。
这孟族还未攻下梁朝,怎么这么快就瞧不起他了?
薛清茵皱起眉,露出不快之色:“那便是以重金诱之了?”
孟族王对她的不高兴更为受用。
她愈是不快,正说明孟族人的确胜于梁朝人!
孟族王笑道:“说来简单,实则却也要费心思布置。世间人名利财色,总要贪上一样……”
薛清茵指着薛亮问:“那他呢?”
“他啊,不巧,都贪一些。”
薛亮:“……”他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那益州司马江楠呢?”薛清茵又问。
孟族王一顿,惊疑地看着她:“这你们也知晓?”
“从益州逃走了几个人,你们未曾发现?”薛清茵反问。
孟族王道:“是逃出去的人告诉你们的?那便是林古的疏漏了。难怪梁朝这么快就知晓了这里的战事。”
“江楠你们是怎么笼络的?”薛清茵催问道。
“他要麻烦一些。本来不打算拿他下手,奈何他与节度使乔腾私交甚笃,府上频繁来往之时,意外发现乔腾的部下,也就是薛亮竟悄悄与我孟族联络。薛亮为了身家性命,当日就瞒着乔腾,率人带走了江楠的家眷。”
孟族王稍作停顿,道:“江楠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薛亮先剁了他大儿子的手,再是二儿子的手……如此一个个对付下去。江楠不肯屈从。他不知乔腾是否参与其中,还与刺史一番合计,调兵先去围节度使府了。”
薛清茵面色不改,但心底已经快吐了。
“听来是个棘手的人吧。”孟族王笑了,“那时林古传信告诉我,我都道他是个汉子呢。”
“这时他们从益州百姓口中,听闻了一桩事。说江楠几年前收留了一位孤女,认作义女养在府中。民间最喜好口口相传这些风月之事,他们说,江楠与这孤女有些私情……
“薛亮将人一拿,才剁去一截小指,江楠便受不住了。”
薛清茵:“……”
她心头有一万种脏话想讲。
“我昔日很向往中原的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还有百家争鸣,大雅君子。等真正见了,却原来尽是伪君子。”孟族王说罢,转眸盯着薛清茵,“反而还不及你们中原的女人。”
薛清茵听了他夸赞的话,也并不觉得高兴。
她心中暗骂益州官吏不争气!
让一个异族人如此瞧不起!
尤其这江楠!
要么你便早早低头,保全自己,徐徐图之。
要么硬骨头就一硬到底,让刀先砍在自己身上!狗日的刀全砍他儿女身上了,到最后却又屈服了!
“不高兴了?”孟族王瞧了瞧她的脸色,问。
薛清茵抿了下唇:“听见我的族人半点风骨也无,如何高兴得起来?”
孟族王笑道:“若你愿意,我孟族子民也可是你的族人啊。”
这话里的意味太过浓厚,引得薛亮目瞪口呆。
难怪……难怪这宣王妃在孟族大营中,也俨然一副如鱼得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