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开拨不带她,还特地留下了玄甲卫保护她……这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
这会儿都还记在心头呢!
美貌是一种手段,但它有时不是什么道路都能走得通的。
如若孟族王对梁朝的美人没有向往之心呢?
“我不行?”薛清茵又问。
乔心玉犹豫起来。
薛清茵蔫蔫地坐回去,面上的明媚之色登时褪了个干干净净。
她道:“好吧。就没有我能学的么?”
她难得这样积极进取!多么难得!
乔心玉:“……也不是不能,但是要吃些苦的。”
吃苦……那薛清茵确实有点打退堂鼓。
吃什么都可以,绝不可以吃苦!
见薛清茵不说话了,乔心玉更犹豫地道:“也有些好学的……”
“嗯?快些说说。”
“好学的便大都是借自身优势来达到杀人的目的。”
“比如?”
“你的美貌。”她顿了下,“你的美貌可以惑人。待到亲近之时,你发髻间的簪,袖中的细细刀片,乃至是藏在齿间的毒药……”
薛清茵顿时丧了气:“那我能杀的还能有谁?不就宣王一个了吗?”
乔心玉面露尴尬之色,也不知道怎么是好。
毕竟这么一说,就很像是她在忽悠宣王妃谋杀亲夫了。
乔心玉只好又试图将话题拽回到正道上来:“孟族……”
薛清茵飞快地道:“你不必救我。”
她还没拱上火呢,哪能就这么走了?
乔心玉一愣,以为她是有顾虑:“此事不急,我们还有几日功夫筹谋……你若害怕,我夜间也能守在你屋中。”
薛清茵:?
薛清茵:“我不怕啊。”
乔心玉想了下:“那你是……”不想连累我?
但这话说出来又未免显得自恋。
“你若等得住,就干脆留在我这里多等几日。这里比外头还安全些。”薛清茵道。
“我父亲……”
“哦,你更是大可放心。孟族特地请了大夫给他诊治呢。”
乔心玉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想起来:“那个叛徒薛亮……”
“啊,已经死透啦。”
“我父亲是否知道……”
“当面看着拖下去的。”
乔心玉陡然沉默了。
怎么好像……所有事都不知不觉间便已然完成了?
她曾设想过的带刀救人,乃至是拚死一搏也好;还是借身份混入府中,设计筹谋也好……统统都没有!
“吃些东西吧,你一路走来,肯定也吃了苦。”薛清茵说罢,便喝止了云朵二人。
这两名奴隶女子也真听她的话,乖乖擦了手走一旁去候着了。
乔心玉尴尬道:“也……也不曾吃多少苦,没进来前,我暂住在你家了。”
“我家?”
“便是许家旁支在益州城中安的家。”
薛清茵心道难怪乔心玉无缘无故惦记着要一块儿救她呢!
乔心玉肃色道:“孟族王为何带着你来到了益州?我听闻他先前驻扎在交界处。”
“哦,要带我去见宣王。”薛清茵只说了一半。
乔心玉面色骤变:“他这是要害你!”
薛清茵看了看她,没说话,脸上更没有什么惊慌之色。
乔心玉:“你不懂我的意思吗?他分明是觊觎你,这是要断你后路……”
薛清茵点了下头。
乔心玉:“……”“你只看着我作甚?”
薛清茵:“哦,以前不觉,今日觉得你还怪可爱的。”
乔心玉脸腾地红了,没好气地看着她。
乔心玉这个人在京中不显山不露水,不如卢书仪外表端庄大方内里心思多,而又不像柳月蓉那样性情外露。
她很收敛,很正经。
薛清茵咂咂嘴,心道果然还得是正经人玩起来比较有意思。
宣王也是正经人。
可惜成婚后不大正经了。
别说……
还真有几分思念他了。
薛清茵轻轻吐了口气,心道可得快些了。
回去越晚,屁股越遭殃啊!
“都出去。”孟族王扫过她们,目光在乔心玉脸上多停留了下。
乔心玉心头一紧,候在门外很不是滋味儿。
孟族王会不会为非作歹……
实际上的孟族王关切道:“今日可高兴?”
薛清茵点头。
“那你我之间……”
薛清茵知道,要好处嘛。
她不急不忙:“王既然向往中原的繁华,不知又可曾品过中原的茶?茶可修身,亦治平,更明心见性……”
“梁朝与我孟族不互通,只有民间脚商走私了些到我孟族,其气味清幽,苦涩悠长……”孟族王微合上眼,露出回味之色。
薛清茵问道:“那你可知茶道?”
“茶道?不知。”
“剑有剑道,茶自然也有茶道。有特别的烹煮之法,仪式一环也不可少,方才成就出一壶茶汤。而此道,非大家出身不能精通。”薛清茵一番屁话,把这玩意儿先捧得高高的。
孟族王就喜欢这些繁复的梁朝文化。
在他看来,尽都是梁朝繁华和文化的象征。
他面露喜色:“你的意思是……”
“我亲手给你煮一壶茶。”
孟族王登时高兴坏了。
他和她的关系也算有了更进一步。
“只是府中缺了茶具等物……”薛清茵皱眉。
“我这便命人去采买。”
“一定要嘱咐清楚,须得品种齐全。”
“好。”孟族王应着声,更觉得这梁朝的茶不简单,便也更想迫切地喝到那正宗的茶。
没一会儿就有人领命去了。
乔心玉在外头眼看着开门又关门,关门又开门。
孟族人好似捧着些茶具进去了。
他们难道……就只在里头吃茶?
乔心玉愣了愣,怎么想都觉得离谱。
而这厢很快就已经架起了炉子、锅子……
薛清茵先烤茶饼。
烤焦了一点。
不妨事。吃不死。
再丢给孟族王自个儿磨成末。哎,她娇弱嘛,她也没有办法。
等磨好了茶叶末,反手丢进锅里,再丢盐,其次生姜八角花椒葱桔皮茱萸……
一样接一样,全都是薛清茵讨厌的。
孟族王看得心生些许疑惑,但想到书中所写,好像是如此繁复……
梁朝贵族,大抵都喜好如此吧。
“此乃二沸。”
“此乃三沸。”
“好了,茶汤成。”
薛清茵说完,将锅中黄黄绿绿糊糊的茶汤,倾倒入了碧绿的杯盏之中。
那杯盏是刚买的。
茶是在孟族王眼皮子底下煮的。
凑作一堆,明显降低了孟族王的戒心。他没有犹豫,捧过来,低头轻轻吹拂茶汤,免得烫嘴。
茶末和那些奇怪的糊糊被吹动,露出一些底下的茶水,被碧绿盏一衬,还生生有了两分美感。
孟族王心中一荡,低头饮之。
“……”
“如何?”
“……”
“我煮得不好?”
“……”
薛清茵皱眉,露出自我怀疑之色:“但素来都是如此啊……哦,我知晓了,多半是王喝不惯梁朝贵族的风味吧。”
喝不惯贵族风味,不等于承认自己还是“乡下”的土首领吗?
梁朝有谚语“山猪吃不来细糠”。
孟族王可不想做山猪。
“喝得惯。”他面如菜色地挤出声音。
薛清茵点头,舒了口气:“那就好。”
孟族王突地想起来问:“你也这般给宣王煮过茶?”
薛清茵皱眉摇头:“没有,只你尝到了。”
她没事儿毒自己夫君做什么?
孟族王想着到底是独一份儿,便又当她的面狠狠喝了两大口。
谁知道上头糊得厉害,底下热还没散完,还烫着了舌头。
孟族王顿时坐立不安也不多留了,叫身后的奴隶带上那一锅茶汤,道:“如此难得之物,也请诸大臣一同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