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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清茵愣了下。

好吧……如今我吃饭才是天大的事呢!

第二日礼部的人急着回去覆命,便也没有在益州多作停留。

“下官特来求见殿下,不知殿下……”那礼部官员刚起了个头。

宫人便道:“殿下如今在营中,昨日已经交代过了,诸位若要回京覆命,只管走就是。”

礼部官员哪里敢就这样走呢?

便又问:“不知王妃可有闲暇?下官总要去辞别的。”

宫人道:“王妃身体贵重,如今少见外人。前些时候,因有人求见误了王妃用膳的时辰,害得王妃昏倒过去,那些人可是在外头足足罚跪了两个时辰呢。”

礼部官员喉头一紧,心道倒险些忘了那位可是个玻璃水晶人儿。

“好罢,敢问小公爷现在何处?我要带他一同回去的。”

宫人闻声捂唇笑道:“挖蚯蚓呢。”

“烦请引路,我该带小公爷一并回去。”

宫人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将人带到了后院儿。

后院儿坐落着一座益州风情的殿宇,赵煦风便蹲在殿宇前从花盆里往外挖土。

“小公爷,我们该走了。”礼部官员上前去便拉赵煦风的胳膊。

没拉动。

这些日子以来,赵煦风瘦了许多。到底是武将之后,渐渐地便也有了赵国公年轻时的健壮威武。

礼部官员在他跟前一衬,显得瘦小许多。

但也不能真留人就在这里挖蚯蚓啊!

礼部官员这次使足了力气,用力一拽,自己反跌了个屁股蹲儿。

将一盆花都给撞翻了。

“什么声音?”殿中走出来个冷脸嬷嬷问。

礼部官员忙尴尬地笑了笑。

“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肆意喧哗?”嬷嬷厉声道。

礼部官员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道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但思来想去,他还是慎重地先出声问道:“这里是……”

“王妃歇息之处。”那嬷嬷冷声道。

礼部官员脸色大变,忙赔罪道:“下官失态,不敢再搅扰王妃。”

他看了看赵煦风。

赵煦风这时转过头来也在看他。

这个痴傻的小公爷,眼底透出一种不快的愤怒。

毕竟是生得又高又壮,被他这样一看,礼部官员只觉得心头一颤。

去他娘的!

“下官先行一步!”礼部官员一拱手,转身脚底抹油。

嬷嬷回到殿内:“王妃,人走了。”

薛清茵点了下头:“给小公爷擦擦手,把人带进来。”

嬷嬷苦着脸:“老奴哪有那个本事啊?”

薛清茵一笑,扔了个香囊给她:“说这是给奖给他的。”

那香囊上透着淡淡药香气,嬷嬷这才攥在手里出去找了赵煦风。

这东西果然有用,没一会儿就把赵煦风给勾进来了。

赵煦风还从香囊里自己扒了颗药丸子吃了。

嬷嬷惊慌道:“也不知里头放的什么,这吃了不会有事吧?”

薛清茵道:“就装着给他吃的,驱虫的药。”

赵煦风整日里不是挖泥巴就是抓鱼的,不吃药宣王都不会允他近她的身。

虽然薛清茵觉得,这也不是养猫猫狗狗,养个人还得专门驱虫吗?

礼部官员快马加鞭回到朝中,立即就去见了梁德帝。

赵国公就在一旁,见状问:“怎么不见我儿?”

礼部官员便按实说了,气得赵国公吹胡子瞪眼,直骂:“没良心的东西!真拿宣王妃当娘啊,亲爹都不要了!”

梁德帝压下眼底的暗色,低声道:“他也是一颗思念的赤子之心,无处安放罢了。”

赵国公摇头:“我也并非是真吃这个醋。只是想着如今宣王妃的身子……那可是冲撞不得的。阿风是个傻子,万一将人撞了、吓着了,那都是要出大事的。”

赵国公忧心忡忡。

这下反成了梁德帝宽慰他道:“益州无趣,宣王也未必肯让他见薛清茵,要不了多久他便待不住了。”

赵国公点了下头,眉间的忧愁却依旧没有散去。

梁德帝让人端了安神茶来给他喝,然后才将人送走。

赵国公前脚刚走,梁德帝后脚便问起了赵煦风。

礼部官员答:“一去就拿了一袋子蚯蚓干给宣王妃……”

“吓着她了?”

“没有,王妃让小公爷给宣王殿下了。”

“……”

梁德帝道:“她倒镇定自若。”他顿了下,才不冷不热地吐出声音:“那么多人都看走眼了。”

什么看走了眼?

礼部官员呆愣心道,是指……宣王妃?

可他实在想不出,宣王妃身上何处方才能使人看走眼。

“陛下。”一旁的内侍将新煮的茶放在了梁德帝手边。

梁德帝的余光扫去。

那是个全然陌生的内侍。

叫人有些不适应……

但想必再多一些时日,便能适应了。

梁德帝举起茶盏浅浅抿上一口,手一下顿在了半空中。

内侍吓得跪了地,惶恐道:“奴婢煮的茶不好……”

“是不好。”梁德帝道。

内侍顿时更见惶恐。

“但世间好物多令人沉溺忘我,此时不好便才是好的。”梁德帝淡淡道。

内侍听不明白,反而发抖得更厉害了。

梁德帝觉得无趣,放下茶盏屏退了礼部官员,又去看了看七皇子。

就在内侍本能地问起:“陛下今日还去探望薛公子吗?”

梁德帝步子一顿:“不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梁德帝都没有再去看过贺松宁,他只是渐渐将朝中事务移交太子手中。

太子那副破败的身躯,半月下来就吐了三回血。

梁德帝听了底下人的禀报,淡淡道:“多送些补品到太子那里去。”

太子等来了一堆无用的补品,没能等到他的父皇。

而梁德帝这时,才终于又来到了贺松宁的院子里。

“听闻你近日仍在告假。”梁德帝道。

“是。”贺松宁应声从桌案后起来,面前堆着一摞高高的书。

梁德帝顿时将他面容削瘦,好似大病一场的模样收入了眼中。

梁德帝沉下脸,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贺松宁垂首任他骂,只是悄然攥紧了拳头。

梁德帝扫了一眼,冷笑道:“怎么?朕骂你,你心有不服?”

贺松宁还是没有说话。

梁德帝失望转身。

贺松宁这才抬起头来,语气压抑而怨愤:“我只是妒忌……妒忌为何宣王能养在陛下的身边。妒忌他能从陛下手中得到今日的一切……”

“你口中的一切,包括薛清茵吗?”梁德帝冷声问。

贺松宁:“……是。”

梁德帝缓缓转身回来:“你也贪图她的好颜色?”

“那是魏王。”贺松宁道。

梁德帝目光一厉:“你杀了自己的兄弟,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在。”

贺松宁重重一磕头,头上很快就渗出了血。

梁德帝道:“不必耍这套苦肉计,朕年少时不得皇父看重,自请去边疆驻守,在殿外跪了一个下午,将头磕破了,皇父也不曾看朕一眼。自己想要的东西,卑躬屈膝,求神拜佛,都是无用之功。唯有自己去夺。”

“我怕……陛下厌憎我。”贺松宁抬起头道。

“听你这么说,你倒很是笃定能从宣王手中,抢走了你想要的东西了?”梁德帝审视着他。

贺松宁迎上他的目光:“是。”

“宣王之事,是薛成栋告诉你的?”梁德帝突然问。

贺松宁在那里短暂地沉默了下,再度应道:“是。”

“他养了你二十多年,你便这样出卖了他?”

“他不是我的父亲,他养我是因为陛下的嘱咐,是因为他有利可图。”

“你倒看得分明。”

“何况……清茵也并不喜欢他。”

梁德帝听到这里,便再没说什么。

贺松宁目送着他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小厮敢推门进来,低声问:“公子要等的东西,等到了吗?”

“等到了。”贺松宁道。

小厮不解:“可是今日陛下前来,也还是什么都没有带啊。”

“准备纸笔。”贺松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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