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时已经信了八成。
若不是宣王府,那怎会下令让他们去寻宣王妃呢?还得带着轿子去抬。
寻宣王妃的人,除了那位方副将,还有个什么窦将军,那么再多出他们,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其中难免还是有那么两三个清醒的人。
他们警惕地看了看薛清茵。
“孔群,你怎么看?”
有人出声问起了叫孔群的青年。
想来这人在他们之中,大抵是个脑子好使点的,平日里能拿事的。
孔群低声道:“验过了,无误。”
他们顿时齐齐松了口气。
孔群低声问:“不知主子有什么吩咐?”
薛清茵挑了下眉。
孔群会问这句话很奇怪。
信封之中装没装信,手一捏就能感知出来。他为什么不自己拆开看呢?
薛清茵脑中闪过了个念头。
然后她道:“你随我来。”
孔群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惹得其他人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薛清茵转入花厅,还没等开口,孔群便先出声了:“王妃造的假,瞒不过别人。”
“嗯?”薛清茵转过身来看他,“是因为信封里本不该有信纸吗?”
孔群惊讶:“王妃知道?那为什么……”
“也是刚反应过来的。我在想你为什么不拆信封。那大概是因为里面本来就不应该有信纸对不对?”
“是。……发号施令之人特地选用信封。按照常人的想法,里头定然要放信纸的。但实际都是靠柴朋来口述主人的意思。柴朋,就是那个被鹰扇下山的人。信封上印章,再由柴朋口述 ,就代表这是主人的意思。若哪一日,信封里出现了东西。又或者信封上没有印章。都不可信。”
“这防的就是有人偷印章啊。”薛清茵咂嘴。
“是。”孔群苦笑了下,“小人还以为王妃需要小人来提醒。”
他正了正脸色,紧跟着又道:“不过有一事,的确要提醒王妃。”
“什么?”
“那背后之人应当是宣王府的敌人吧。他除了我们,还培养了其它暗军。”
薛清茵皱眉:“还有?”
“柴朋说漏嘴过一次,其他人没发觉,但小人听出来了……暗军不止我们一处。如果幕后人是个聪明人,他本来也应该多准备几手。”
“这些人都是靠私章调用吗?”
“应当是。”
薛清茵皱眉。
他们训练的时候,目标都是“杀宣王”吗?
明面处可防,暗处就麻烦了。
薛清茵有些坐不住了,当即就要去找方成冢告诉他多支暗军的存在……
还准备仔细教教他怎么用印章不会露馅。
“王妃……愿意带上小人吗?小人知道怎么诱出这些人。”
“嗯?”
“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什么?”
“都是从牢狱中出来的。”
薛清茵顿住脚步,好奇地盯着他:“这般慇勤……”
“王妃终于想起来问小人了。”
薛清茵心说我这还没问出口呢。
那人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物。
……是张手帕。
他道:“绸缎庄。”
绸缎庄?手帕?
什么东西?
薛清茵抿了下唇角,先跨步走在了前。
可不得先办正事吗?
等见到方成冢时,薛清茵也终于想起来了。
那会儿她刚穿过来不久……
“赵国公府底下产业的管事,孔群。你有个叔叔还是舅舅,在国公府上办事。”
薛清茵歪头:“那次你们挨了打,我还以为你会记恨我呢。你也入了牢狱?”
孔群并不提牢狱之事,只露出终于得偿所愿的神情来,道:“多谢王妃可怜小人。”
我怎么可怜你了?
薛清茵脑子一转,想起来……哦,那帕子好像是在这人挨了打之后,她顺手丢他头上让他擦擦脸的。
竟然……记了这么久?
“王妃,出什么事了?”方成冢匆匆来到面前。
薛清茵收敛心神,冷着脸将新的发现说了。
方成冢的脸色顿时变得尤为难看。
薛清茵本能地觉得不妥,于是又追问:“怎么还不见殿下?”
这不像是宣王的性子啊。
他大抵是属于……在战场上杀得腿软手软,连中三箭,也该马不停蹄回来见她的人啊。
呸呸呸,连中三箭!
薛清茵觉得自己这比喻有些晦气。
第316章 为君战死
“那日殿下一人去寻了贺松宁的下落……就是这样了。”方成冢三言两语地交代完了。
然后更不敢去看薛清茵的神色了。
现在王妃找回来了。
殿下丢了。
但王妃并没有似他想像中那样痛哭,也没有痛斥他们怎么放任殿下一人去了。
“你和窦如云负责寻我。圜丘由玄武军接手,京城呢?”
“乔节度使在路上了,此次以安西军为主力。”
“反正是老叛徒了,有经验了是吧?”
方成冢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挤出个难看的笑容:“嗯。”
“他们由乔腾带队?这不大合适吧……”
“带队的是杜鸿雪。”
“哦。”
杜鸿雪这人虽然年纪轻,但很有本事。
“这么说来……殿下将所有事都安排好了,有他没他,差别不大。”薛清茵琢磨出了这么个结果。
“好像……是。”方成冢愣愣应声。
他们跟着宣王征战多年,早磨砺出独当一面的本事了。
殿下既然安排得清楚明白,在不在的确是不大影响事儿。
“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你们殿下了……”薛清茵有些生气。
她和他说过的,决不许一人独自面对贺松宁。
“殿下骁勇,贺松宁未必是对手啊。”方成冢这会儿还是往好处想的。
“贺松宁这个人很奇特你知道吗?我连捅他数刀,他都能不死!”
方成冢张大了嘴:“妖怪啊?”
“可比妖怪邪乎。”薛清茵焦灼地转了个圈儿。
孔群在一旁提醒道:“您可以发号施令让我们去寻找那个贺松宁的下落。”
薛清茵叹道:“不是我看不起你们,是这个人身上的事就不能按常理定论。”
方成冢看了孔群一眼,压低声音问薛清茵:“他们不是……咳,那谁的人吗?”
薛清茵:“哦,如今我的了。”
方成冢满脸问号。
“乔腾什么时候到?到了你记得立即从他身上取个东西。”薛清茵又道。
“什么东西?令牌还是什么?”
“他知道是什么,我早先离开益州的时候特地交代过他。”薛清茵的目光变得深邃了些,“那才是真正用来对付贺松宁的。”
方成冢老老实实一点头,就出去等乔腾去了。
薛清茵有点心烦。
“我们也可以去找宣王。”孔群道。
薛清茵摇头。
她怎么能把宣王的安危交给他们。
她叫来驯兽师问:“能不能让小狼和雕去找宣王?”
驯兽师苦着脸:“它们不会愿意的,它们害怕。”
薛清茵:“……”
完蛋玩意儿。
“你去跟着方将军吧。”薛清茵按了按头,对孔群道。
孔群应声:“是。小人会跟着方将军把那些在暗处的人都找出来。”
薛清茵点头。
孔群临走前,朝薛清茵深深鞠了一躬。
绸缎庄一面,他以为那便是他人生最低谷。
后来他叔叔要他去叩门谢罪,否则将他逐出国公府。
他本来想着是该去的……但还没等他向她告罪呢。
他就因家中老娘被人欺辱,匆匆赶回了老家去。再回京城时,他已经成了逃犯。
她当然不会知晓,他身置牢狱时,除了想起老娘,便只会翻来覆去看那方手帕。他本低贱的泥,唯此物令他窥得一分云的柔软。
当然……这些话没有说的必要。
“多谢……多谢王妃如此信任我。”
薛清茵看着他走出去,心道不是我信你啊。
是你在方成冢身边要搞个什么乱子,方副将能把你脑袋给拧咯。
没一会儿功夫,厅中就又安静了下来。
薛清茵愈见烦躁了。
偏偏她还拖着一具有孕的身躯,不然自个儿骑马出去找也行啊。
愁归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薛清茵也还得照常吃饭、睡觉。
“我伺候姑娘歇下吧。”弄夏小心翼翼道。
“嗯。”
月上三竿。
薛清茵腿抽筋儿抽醒了。
弄夏闻声过来瞧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