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自己的人,绝不放过。这些不是跟你学的吗?”
顾诀的脸被灯火由下而上照亮,阴影如同刀刻,明明带着笑,却让人感觉那么冰冷。
“事到如今,我只求你一件,”洛半深说,“吉恩已经死了,吴钩和阿弥尔,别杀他们。”
“吴钩对我杀心太重,我不杀他,他却拼了命要杀我,尸体已经丢下护城河了。”顾诀淡淡地说,“至于阿弥尔,昨夜跳了眠莺楼,没救回来。”
洛半深一下子满眼枯槁,脊骨仿佛一下子被抽出永远,失尽力气地倚着墙壁,牙齿一咬,嘴角缓缓淌下一串血珠。
他一早便备好毒药,藏在牙齿里,只须用力咬碎。
以身饲虎,养虎为患。
洛半深今日才明白是何含义。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
“阿冼,我对不起你。”
顾诀听清了,洛半深的最后一句话,是在说对不起。
他盯着那渐冷的身体看了半晌,终于蹲下身,触了触手上的脉管,一片沉寂。
顾诀又想起来同样的寂静中,南遇自刎在他面前,血泼了一脸,温热而粘稠。银色匕首发红到艳毒。
“对不起,我没能遵守承诺。”
地牢里空荡荡的,顾诀也讲不清自己在对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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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算得更准确些,傅铉凌继位时是十三岁差两天。生日宴也没来得及办,就被匆匆忙忙的宫人拖去洗漱换衣。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出奇地一致,凝重到他以为是自己做了错事。
然后大臣才告诉他,父皇驾崩,从此以后他便是齐国的王。后来傅铉凌才明白,那时他们不敢讲帝。
迁都送葬,一切都散发这衰腐的气息。傅铉凌隐约觉得害怕,他读过史书,亡国气象。
“老师,北疆在哪儿?”
傅铉凌站在瞭望塔上,对面是曾经的大齐国土,北疆重兵把守在界线上,齐人若想通行,要缴纳一大笔税款,才能拿到通行证。
傅铉凌从小生长在深宫,继位后更几乎不怎么能出门。这一次是央求了林江渠,才能偷偷跑出来。
林江渠抬手指着西北Ⅸ方向,长天辽阔空旷,山峦起伏,如同两笔淡淡的水墨。
“陛下,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眼里沉沉一片秋色,只有些许光亮,锋利如芒。
“可皇叔还在北疆。”
“快三年了,”林江渠说,“打探不到一点消息,很可能已经……”
“老师,我听说皇叔救过北疆国主的命,他真的会杀皇叔吗?”
林江渠沉默不语,“他不会杀他……但,还不如杀了他。”
傅铉凌看了林江渠一眼,不太懂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