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防心的构想中,旻江水会被一分为二,内江引水灌溉,外江为旻江,内江要深窄而外江需浅宽,在水流量不大时,江水从外江流入内江,起到灌溉之用。
若遇暴雨,则雨水通过外江泄出。
若水势太大,将漫过旻堰,内外江一同泄洪。
尚是雏形,还有需要完善之处。
萧岭愈看愈觉兴奋,恨不得立刻就把应防心送到旻江修堰去。
然而这样大的工程,不可能由一人来完成,人力物力种种支持,缺一不可。
放下图纸,萧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在旁边站了半天的应防心,愣了愣,示意应防心坐下,“应卿坐。”
图纸堆了一桌,萧岭小心将图纸收拾好。
应防心纠结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陛下好像,不想让他碰。
萧岭一面收拾一面道:“应卿去过旻江?”
应防心颔首道:“回陛下,家父曾在存州府做过主薄,后调回京城,臣十岁时曾在存州住过一年。”犹豫片刻,嗓音愈沉,“臣在的那一年,时逢大雨,水患之严重比今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因家父为官,故全家得以保全,臣在大雨过后重回存州,百户不存一,举目所及皆衣衫褴褛之百姓,贫家男女插标卖身,以求棺木安葬亲长。”
萧岭手一顿。
这大约,便是书中应防心如此重视水利的原因。
然而,在那个时候,他一个人微言轻的户部小官,人人都以为他是痴人说梦。
应防心没听到纸张翻动的哗啦声,蓦地回神,见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怔然须臾,不善权术的脑子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样说话恐有怨怼朝廷之嫌,仓促下拜,道:“臣失言,请陛下降罪。”
萧岭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给气笑了。
在应防心心中,他这个喜怒无常的人设大概十分根深蒂固了,于是板着脸道:“过来,自己收拾好。”
应防心立刻起来收拾图纸。
萧岭看他利索地将图纸装好,道:“这些是应卿一人绘制?”
应防心很实在地摇头,“臣不擅工笔,是臣画出大概,写出详情,再让家中二书童详尽绘制出成图。”
“书童?”
应防心小声道:“当年家父在存州任职时买的两个家里遭灾的孩子。”
他已经尽量斟酌用词了。
但是事情发生在武帝的时候,他不管怎么说,都颇感心惊。
萧岭心绪一转,“应卿,你觉得,如你这般关注水利的,整个朝廷能有多少人?”
应防心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在政治中岌岌可危的脑子难得多想了一次,“或有一些,臣绝无结党之意。”
萧岭宽慰道:“朕知道。”
谁结党能找应防心。